日记2

  她感觉到寒冷,脱掉了外套,把它往椅子上一搭。她很有把握它不会从椅子上翻下来,连带着椅子倒在地上,发出闷响。她很有经验了。

  早晨她弄倒了椅子,因为她快要迟到,而卫生还没打扫。并不是很着急,她在最后20分钟里晃晃悠悠地走向厕所,还刷了一篇刚刚弹出来的文。刷完了才开始默默地计算还有几分钟,也并不想发微信问室友,外面是否寒冷。看阴沉的天气和昨天光彩过、今天便失踪的太阳,她已经有数,却盲目地信了手机的天气——十几度到二十几度,似乎并不冷,昨天那样暖和,也不过二十几。走下楼,缩了缩身子,戴上黑色帽子,后悔了。雨很小,又密,风却是很大的;她穿了一件内胆可拆卸的黑色风衣,长度遮到她的膝盖,穿上后像个女巫。她在一堆黑衣服里很满足,黑色使得她不那么胖了,用另一个胖胖圆圆的罩子罩住自己,仿佛就使得自己不显得胖了。这时候摘了内胆,也不过一件普通的衣裳,空空的漏风。她觉得自己像个裹在袍子里的女巫,忧思起手中没有握住的魔杖。

  艰难地嚼着油条,她很认真地思考着这玩意儿是否能做自己的魔杖;她咬下大大的一口,觉得并不能,雨要打湿她的早饭,她大口地吞着,就这半温的豆浆咽下去。那半笼小笼包没什么肉,面粉凉了以后更加难以下咽。她在冷风里争夺自己的早饭,向3号楼走去。

  走向3号楼,有很多路。她惯走的那条路要转好几个弯,而另一条小路从图书馆后绕过去,绕成一个圆圆的球。她想从这里走,却又犹豫,第一个路口快到了,她必须选择了,图书馆那高高的、老旧又圆润的形状总让她觉着那里趴着一个球;并没有,那是半个括号。

  她每回快迟到时就想换一条路走,但从来没有;正如跑八百米前每每跟自己说,第一圈不要领跑了吧,慢慢来,最后冲再,脚步一迈出去就收不回来,6年来一直这样跑过800米,不论最后一圈落得个怎么样惨烈的成绩与名次,第一圈永远在第二位,为大家领跑。她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不敢放松,那种诡异的紧张感让她颇为苦恼。她害怕着这个。

  上月也跑了回八百,没有人带水杯:她感到不可思议。

  刚刚下完雨,随时会再重新下起来。她的心咚咚跳,为同学们的平静不可思议。第一圈她照样领跑,前面只有一人,明珠手长脚长,很轻松地奔在她前面。而第二圈她便落在她身后。没有人追上来,她感到更加地困惑,更加地奇怪。最后100米也没有人超过她,身前只有两个人。真奇怪啊,她跑过了终点线,一头雾水。3分33秒,真是奇怪啊,比高中跑得还要好。

  她没有喝水,似乎也并不那么渴,尚未有那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喉咙。

  真奇怪啊,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  每天的3公里有作用吗,她不是很知道。

  一半骑一半跑,她也只是想笑,却得了同学夸张的崇拜目光。

  

  

  风很大,把那围栏边的枯叶吹下来,吹得像漫天灰烬与棕色雪花。她护住自己的早饭,吃得大口大口。她已经太着急了,连寝室楼下躲在电动车上避雨的猫咪也没来得及拍照。她又在图书馆的小道上见到那只胖胖的橘猫,耳朵上缺了一个角。我不会认错了,这猫有时很可爱,有时又很冷淡。它实在聪明,她一蹲下,那猫就知道有人愿意陪它。

  上一回也是下雨,她抱着一堆作业本向高数老师处去,在理学院的花坛里看到那猫。她没认出来这是那只蹲在她身边的猫,蹲下来,希望它能理解这份善意。它果然过来,过来后直接躺在了地上,将白白的肚皮露给她。那模样实在太可爱了些,身边驻足的男生出声了:“哇,这么骚的么?”

  她伸手要去揉它的肚子,它却受了惊似的跳了起来,跑走了。

  她没认出是那只很乖的猫。回头看照片,看到那缺了一角的耳朵,她摸了摸手机屏,很惊讶。

  只有在走路时她会想到很多,因为此时无法玩手机。她走在路上,就会想很多事,犹豫很多事,渴望把他们都写下来。当然不能,她想,这当然不能,正因为不能写,所以才会想那么多。

  她最后没有走那条还未走过、弯弯圆圆的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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